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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(fā)布時間:2017-8-15 15:09:40 閱讀:10893次
序言
一日,值班閑談,偶然間,一賢弟對我說:“見王哥閑暇常讀圣賢之書,胸中必有些許文墨,何不將年齒之誤加之工作所得,訴至筆端,見之集團內(nèi)刊。”
有云:書癡者,文必功;藝癡者,技必良。本亦談不上書癡,且常讀書至半本而棄;無癡迷之藝,哪堪得其良技。
不過,還是猶怕歲月蕩滌了記憶,忘卻了身邊動人之事,故借賢弟之所攛掇,興記事之沖動,另就保安隊中可圈可點之事,聊以三四,編為《記憶的拷貝》,以饗觀者。
煙戰(zhàn)
老王這一次真的戒煙了。
原因來自于自己的小孫子。
每次回家,門一開,當小孫子嘴里喊著爺爺,鉆入他懷里的時候,也是老王的心都化了的時候。
可不知怎地,這次回家,小孫子理都不理他,躲得遠遠地,生往懷里拽也不行。
小嘴里嘟囔著:“爺爺臭,嘴里臭,身上也臭?!?/p>
“臭小子,爺爺哪里臭?”
“爺爺身上有煙臭?!?/p>
哄了很長時間也不行,好容易搶到懷里,兒媳婦又沉著臉搶了過去,“爸,二手煙對孩子不好?!?/p>
“這…? ”
老王轉(zhuǎn)過臉尋著自己的老婆,老婆的話還簡單:活該。
……
問題嚴重了。
以前老婆、兒子勸他戒煙,從限制抽煙地點、一日的支數(shù)、到藏煙、硝煙、限錢,他都能對付的過去。這次沒轍了。吸煙的需求樂趣,與天倫之樂,二者必選其一。無需權(quán)衡,人心都是往下疼。誰是誰的爺爺呢!戒了吧。
……
孫子又喊著“爺爺”往懷里鉆了,老王的心又化了。
“哎!你這個臭小子,爺爺四十來年鐵桿煙民,數(shù)歷戒煙磨難,癡心不改,算是栽到你手里了?!?/p>
“爺爺,其實是奶奶和 媽媽……”
老婆和兒媳相視一笑,老王把孫子抱得更緊了。
能
林出國歸來。
載譽而去,意滿而歸。
享其所見所聞,眾皆驚羨;感上之言良多,扶膺涕泣。
謙稱此榮耀雖歸于己,但實屬于眾也。或問:求汝之經(jīng)驗,欲推而廣之。曰:無他。秉承‘公、忠、能’三者足矣。公者,正也,處事無私是也;忠者,不二,為人忠誠是也;能者,因事循物,憲其訣竅,得‘一技之長’,以達事半功倍之數(shù)。
試詳言之;吾僅憑其聲便知來者。走路鏗鏘,來去有風,足力常與地面磨出‘吱吱’之聲,來者必是老板;喬總,走路雖來去無聲,但未見其人必先聞其‘咳’聲;劉總,不坐電梯,常走樓梯,未見其人,必先聞其腰間鑰匙恍恍之聲;趙總,走路快而捷,高跟鞋敲地之聲脆而急;耿總,走路趨而緩,敲地之聲重而實……凡此等等。以乎此,目雖未見但聲傳于耳,耳傳于心,應(yīng)和于其前,則終日無差池。
評曰;公、忠、能三者,為人處世之 ,然出于‘能’者幾人哉?林者,業(yè)精如此矣!庖丁解牛,三年而非全牛者,亦發(fā)乎業(yè)精而拓出其枝。有一技之長者,必因一技而得福,林獲此殊榮亦在必然。思忖之,其意雖或存些許偏頗,然感其用心之至,贊之曰:能。
在綠色軍營中轉(zhuǎn)變
接到他來的電話,我們分開已有一年半了。鐵打的保安隊,流水的兵。來的來去的去,每一個名字,每一張稚嫩的臉,想來如電影膠片,在眼前一幀一幀的過。
李俊輝,剛滿十八歲,他爺爺把他交給我的時候,是滿含期許的。簡單的言談中聽的出,這個孩子不好管。
李俊輝把門衛(wèi)窗戶玻璃打碎了。
大伙沒人惹他,問他也不說話。我知道對這樣的孩子,冷處理比熱處理好的多。我量好了尺寸,開車去玻璃店,回來把玻璃裝好。甚至都沒看他一眼,就離開了。
快下班的時候,看到他在我門口怯怯的張望,我叫他進來。他說第一要向我認錯;第二是給玻璃錢的;第三,還要謝謝我。他說,本來不愿意當保安,是他爺爺硬要他來的。他那天很煩躁,故意敲碎了門衛(wèi)窗戶上的玻璃。他當時想,如果我罵他,罰他,他就和我干一仗就跑,以便找出一個騙他爺爺?shù)睦碛???赡阕约夯ㄥX安上了玻璃,既沒罵,也沒罰,隊友們都埋怨我,我覺得愧疚,就來找你了。
我沒做過多的表示,即沒要他的錢,也沒領(lǐng)他的謝謝,只是告訴他認識到錯誤就行。后來,他經(jīng)常會主動到我辦公室坐坐,給我打掃一下衛(wèi)生什么的。再后來,私下里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。
今天他在電話的那頭又提到了此事。說了很多感激的話,他說后來我們無話不談的時候,在我身上他感到了父親的溫暖,很想喊我一聲‘干爹’。他說想我。讓我注意身體。
我的鼻子一酸,當時給了一個孩子無所謂的些許關(guān)愛,竟讓他在千里之外,記起此事,給我打來問候的電話。是的,對待有叛逆性的孩子,不應(yīng)再用打罵的方法,維護他的一點尊嚴,給他一些無所謂的關(guān)愛,最好。
他說給我打電話還有一件重要的事,讓我給他拿主意。他說過些日子有探親假,他應(yīng)該先去看望哪個母親?
剎那間,他的身世又浮現(xiàn)與我的面前;單親的,父母離異,父親再婚,后母帶來一個可憐的小妹妹,最恨的母親就嫁在鄰村,十幾歲就跟爺爺奶奶生活,與生父、后母一年年無休止的戰(zhàn)爭,爺爺?shù)膰@息,奶奶的哭聲,……
我夸他進步了。他說部隊生活很好,隊友們互相關(guān)愛。尤其是逢年過節(jié),隊友們接打電話的哭泣聲,他的感觸是最深的。因為他們接電話的頭一句都是“媽,您好!”他的電話里只有爺爺?shù)膰谕?,和能夠聽得很清楚的奶奶的哭聲,讓他心痛不已,那幾天是他最難過的時候。他說他父親剛?cè)ゲ筷牽戳怂?,和他談了很多,希望他留隊,他說當時他送父親,父親擁抱了他很久,在他父親背影消失的一剎那間,他失聲痛哭,哭了很久,他哭出了這些年所有的委屈,他輕松了。
電話掛了。
我已是淚流滿面??≥x,你真的長大了。也應(yīng)該長大了。先看誰,其實你心里已經(jīng)有了答案。
那個當時被公認的不可救藥的壞孩子,在千里之外,那個美麗的,綠色軍營里轉(zhuǎn)變了。
化
小侯打了小浩。
第二天我知道的時候,他們已交班回家了。還未了解事情的原委,小浩母親的電話就打來了,淳樸的農(nóng)村婦女,電話里沒有一聲責怪,只是說小侯的父親是‘社會’,他家惹不起,小浩的父親又在外地打工,只希望我這個當隊長的給做個主,要求對方帶小浩去醫(yī)院檢查檢查,孩子鼻青眼腫的,盼著沒事就行。我滿口應(yīng)下。即使侯家不去我也去。
我氣憤的給老侯打去電話,老侯說昨夜至今沒回家,不知此事。嘴里一邊罵著小侯,一邊應(yīng)著來接我去小浩家。我在超市買了兩件禮品帶給小浩,爭執(zhí)中放下。小浩說小侯值夜班睡覺,懷疑他給打了小報告。
醫(yī)院檢查著沒事,開了一些藥?;貋淼穆飞?,我覺得有義務(wù)問一下小浩母親的要求。她說,檢查著沒事就行了,同村住著,低頭不見抬頭見的,再說小孩子之間的事,以后別再沖突就行了。老侯一邊開車一邊罵著小侯,說晚上回來一定教訓他。
送下小浩娘倆,老侯塞給我二百元錢,說自己孩子打人,不應(yīng)讓我破費。我堅持不要,我去看望自己的隊員是應(yīng)當?shù)?。我笑著對老侯說,醫(yī)院的檢查費,你‘社會’不出,我也是計劃出的,誰讓咱給你兩家看孩子呢。老侯說:那可能嗎。我說:老侯,我就一個要求,明天我必須看到兩個孩子一塊來上班。老侯應(yīng)著走了。
第二天早上,當我看到兩個孩子手拉手從老侯車上下來的時候,我快步向前,和老侯的手握在一起,經(jīng)久不想放開。
教
我去新欣園夜查。
中控室保安任彬彬神秘的把我叫到一邊說:“今天大年初一,喬總來上班,把我叫到樓上辦公室,給了我二百元壓歲錢。我當時很惶恐,喬總說,拿著吧小伙子。我急忙說,喬總,給你老拜年,便逃似的下樓了。一天受寵若驚的,知到王隊你來了和你說說”。
我沉思了一下,把彬彬叫到值班室內(nèi),當著當班隊員,宣布了此事。我說,喬總這樣做,是認可了彬彬的工作,我們應(yīng)該向彬彬?qū)W習,希望都能獲得領(lǐng)導的認可,應(yīng)該把彬彬樹為典型,通報全體保安隊員。
彬彬感慨的說:“我非常感動,平日里喬總還不時端下水果讓我吃,我怎樣報答人家呢?只有認真的工作,認真的接待好每一位來訪人員,對得起喬總”。
夜查歸來,我想了很多,這就是不言之教吧。領(lǐng)導對基層員工無言的愛,就是不言之教,有時候,即使是一個微笑,員工也會受用很久。
買樓
志達家在城里買了樓房。130多個平米,近100萬的款子。確切的說,是他老爹賣了村里的四合院,再掏凈了所有衣兜,才湊上的首付。
老家的四合院呀!想當年是父親的驕傲。母親常說,生志達的那年,父親船上、地上哪那都掙錢,四合院是他父親在山東萊州畫來的樣子蓋得,在當時算是轟動一時。來參觀的村民絡(luò)繹不絕,父親不厭其煩的帶著他們轉(zhuǎn)著、講著。從人們驚羨的眼神和豎起大拇指的贊許聲里,父親給他取了名字:志達?!赣H當時覺得自己的志向算是達到了。
父親和母親又搬回那三間土房里去了。心痛歸心痛,畢竟最要命的是,現(xiàn)在的孩子找對象,市內(nèi)有樓房是第一要求。母親常說,現(xiàn)在的世道發(fā)展的太亂太快。自己當年嫁給你爹時,就是這三間土房,也是和奶奶爺爺一起住的,自己也沒嫌你吧,過日子打也打過,鬧也鬧過,壓根沒有離婚的念頭;你看現(xiàn)在沒樓不行,兩句話不到就離婚;多虧你爸有主意,‘貸款買房’,樓價天天漲,掙的永遠趕不上漲的,聽說現(xiàn)在有錢也不一定買的上。四合院賣就賣了吧,我和你爸都老了,住哪都一樣。
生活畢竟是現(xiàn)實的。首付之外的尾款一貸款就是三十年。也就是說,等房貸完全還上,兒子那時的年齡已和現(xiàn)在老子的年齡差不多了。舍下老命,多掙快還,是唯一的道?!赣H現(xiàn)在覺得他的志向還遠遠沒有達到。
志達現(xiàn)在26歲了,談了散,散了談,至今還沒有對象。急的母親去看了幾次‘香頭’,這次說‘姻緣已到’。以前在乎的‘龍虎相斗’,‘雞狗不到頭’,‘秋羊不如春羊’,母親現(xiàn)在也不提了,有說媒的就急躥輟志達去見。母親有了她的憧憬;樓房今年下來,兒媳婦今年定下,明年結(jié)婚,后年……
這一切志達心里都明白。
父親是他的脊梁,母親是他心里暖暖流淌的小河。每次路過村里自家的四合院,他再也不會像兒時一樣指著它向玩伴炫耀,而是心情沉重的低頭快步走過。母親依然笑著迎著問他想吃什么,他依然固執(zhí)的坐在飯桌旁等著晚歸的父親回來一起吃?;仡^間,每每看到案幾下父親洗凈的煙缸和沾滿塵土的茶具,他的眼淚就會流下來。
母親節(jié)的禮物
5月14日,母親節(jié)。
我決定去陪陪母親。
我知道,傳統(tǒng)觀念的母親不需要我買給她任何表達心意的禮物,即使是一束微不足道的鮮花。況且她對這洋人節(jié)日的概念也是模糊的。百忙之中的我能去看看她,是她晚年最大的奢望。
年近古稀,身體硬朗的她執(zhí)拗的住在鄉(xiāng)下不肯搬來與我們同住。她說自己住不慣樓房,上上下下不說,上個廁所都不適應(yīng)。冬天供暖的日子她來小住,總是起的很早,我時常被她細瑣的聲響弄醒,發(fā)現(xiàn)她坐在黑暗的樓道臺階上抽煙;她說屋里太熱,擺擺手示意我快回屋里睡覺。我還怎么能睡得著呢?
我憧憬著能換一棟大一些的房子。
母親節(jié)了,老人家不懂的節(jié)日我應(yīng)該懂!文星湖公園里的花卉應(yīng)該一片盎然了吧!我決定接來母親去暢游花海。
母親走在花卉叢里,新奇的東張西望,她湊近花朵去聞著香氣,流連在安詳啄食的白鴿群中,我拿著手機忙著給母親拍照,希望這美好時光能定格永駐。
廣場上覓食的白鴿往返于它們的巢穴,不時傳來小白鴿們掙食的叫聲??粗赣H,我忽然產(chǎn)生一個想背背她的念頭。
她在我的脊背上興奮的像個孩子。
母親‘咯咯’的笑著,而我久違的眼淚卻奪眶而出。
(新啟元:王意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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